当赫尔以雾的姿态跨越近百公里,回到普罗维登斯领时,启程前仍漆黑无星的天穹已覆上一层淡薄的光幕,至东方鱼肚白越发清晰,而月轮不再引人注目,变得若隐若现。
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,从雾态回归人形的赫尔摘下兜帽,露出一张尚算清秀的少年脸庞——如果他小麦色的肌肤没有被那些丑陋的血红纹路所附着的话。
无声地穿过寂静的阴暗街道,赫尔在一栋与周围老旧建筑相比略显新净,色彩与造型上却要压抑得多的大宅前停下了。他并没有取出钥匙去开面前两人高的沉重大门——因为那是在入住时便已焊死了的,而是绕到大门右侧的下水道口,揭开格栅盖跳了下去。
与一般下水道口的肮脏相反,这里显得格外整洁,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。赫尔此时才从怀中掏出钥匙,开启了自己身旁与墙壁仿佛融为一体,只有一个不起眼钥匙孔的门。
在关上门的瞬间,门内的空间顿时重归黑暗,伸手不见五指。赫尔却理所当然地大步前进,绕开了所有他设置的致命机关,最终在挂着绳梯的墙壁前停下了。
沿着绳梯在变得狭窄的空间向上攀爬,赫尔从三楼的壁炉里爬出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离开起居室,顺着楼梯走到一楼,小心翼翼地穿过两人宽的走廊。
然而,在赫尔路过某间房间时,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。
“欢迎回家,赫尔。”门里的人轻声说,“你的灵魂似乎没有变得更加强大,而且看起来有些失落……除了让猎物逃脱以外还发生了什么?”
“昨天那一箭已经贯穿了该隐的心脏,本来我是能杀掉他并吞噬他的灵魂的,但是……那个恶魔又出现了,它杀死了该隐,抢在我以前捕获了他的灵魂……”赫尔抬起头望向天花板,像是不敢与后者对视,“嗯,我还遇到了该隐的其中一个子嗣,他似乎很适应人类的身份,当了一个医生。所以……我没有杀他,只是取走了一滴血,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迅速找到他。另外,我也没有告诉他该隐已经死了。”
“是吗?你并没有任何过错,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神了,一个旧时代遗民是否‘禁忌’由你自己来判断。而且,那个年轻的魔王曾经抵挡住妾身和‘那个女人’的合力一击……嘛,虽然因为相性的缘故,我们俩的力量自己先抵消了一大半就是了。”与赫尔相对而立的少女一边轻声说着,一边踮起脚尖伸出双手,捧住赫尔的脸颊,强行将他的头向下拉,以让他直面自己,“还有,你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类了…….所以说,妾身不会惩罚你了哦,”
赫尔并没有反抗少女的“攻势”,他老实地迎合少女的动作,看向后者,神情有些受宠若惊——就像一个被严母偶尔温柔对待的小孩子一般。“可是,经过了六年的修炼,我还是没办法真正伤到它……明明我比以前应该更强的,但没有师父你的帮助,连它的鳞片都破不开……”
赫尔目光上移,与少女那双璀璨的金色眼眸四目相对:“师父,即使是能被定义为‘禁忌’的遗民们,经历了三百六十年前的那一次‘洗礼’,他们仍拥有的只是肉身上的强大力量,灵魂早就腐朽不堪了,狩猎再多也无法让我发生质的进化……我需要那些不因时间消逝而变弱的强大灵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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